「八哥的叫声」八哥叫声哑怎么办

宠物新天地2022-10-07 09:35:14问答2877

午夜。

一阵急促的铃声将我惊醒,从桌案上爬起,一脑昏沉的拿过电话,是李组长打来的。他在那头亢奋的说刚接到匿名电话,疑似杀人狂魔出现了,让我速速赶过去。

这个杀人犯已经在三个月内作案三起,皆是用死者的鲜血作一幅本人的肖像画。他的画技之高,每幅都惟妙惟肖。尤其画中人的眼睛最为诡异,只那么轻轻一笔竟有画龙点睛之意,整张画仿佛活了过来。而且从不同的角度看的话,会发现眼睛始终在盯着观画之人,令人不寒而栗。媒体富有诗意的给他取了个“人血画师”的称呼。之所以用“他”,是因为三起惨案死者有两名是强壮的成年男子,再通过现场留下的鞋印大小推测,人们更倾向于将凶手归于男性。

他的出现搅得满城风雨,百姓人人自危,夜里不敢出门。一时间,隋凉市警队成了全城关注的焦点。由于迟迟没有进展,警队承受着各方的压力,一个月前专案组李组长联系了我,让我协助他们破案。

我是一名私人侦探,名叫马特,警校毕业,能文能武,开办了“三目侦探社”,也是市警队的顾问,专门为他们提供各种疑难杂症咨询。为了尽快抓捕凶犯,我整个月都在研究案卷资料,走访现场,查看尸体等等,可没有任何进展,心中憋屈的很。

此刻,听到李组长传来的好消息,我身上所有的疲惫瞬间清零,兴奋的叫醒正在打瞌睡的张铁。他是我的搭档,一名信息工程学院的结实小伙,身怀一身高强的黑客本领。

“马哥,这么晚去哪儿?”张铁问我。

“去苏家湾丰泉大楼,人血画师可能出现。”我将手枪插入枪套中,扣在腰间。

闻言,张铁昏沉的脑子马上来了精神,立即随我出门。

公路上,三辆警车呼啸飞驰。车内专案组的队员们凝神屏息,心情复杂。

“呼呼呼!”对讲机里忽然传来一阵说话时的气流声,打破了车内沉闷,“苏家湾丰泉大楼发生枪击……”那边重复着说,“请最近的警员迅速前往……”

大伙儿相视一眼,这么巧竟是他们的目的地。方雪莉连续给李组长打了几个电话,但都没有接听,车内气氛立刻变得凝重焦躁起来。莫非那里已经发生了什么?驾驶员将油门猛踩到底,警笛声划破夜空,急促而忐忑。

专案组赶到丰泉大楼时,雪莉一眼便瞧见组长的车停在楼下大门口,引擎盖还微微发着热,但人已经不在,电话仍然联系不上。

此时,我和张铁也赶到了丰泉大楼。

这儿已经废弃多年,大楼孤零零的立在那里,瞧上去透着浓浓的阴森恐怖。

“小方,什么情况?”我朝着门口的一队人马走去。

雪莉正在安排同伴把守各个出入口,“刚到,还不清楚状况。”一切部署好后,她这才跟我说话。

“师兄呢?怎没见他。”我扫了扫来的人。李组长是我的警校同学,他比我高两届,平日里我都叫他师兄。

“车在,但人没在,电话也不接。”

听完,一股不安从我心底油然生出,不自觉的抬头深深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大楼。

就在我们准备进楼的时候,一对穿着破烂的老头老太惊慌失措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是拾荒者,就住在这栋破楼里。刚才是老头报的警,说楼上有枪声,至少响了十下。不过他提供的报警时间却是在李组长打电话之后,这么说匿名电话在前,老头听到枪声报警在后,有着两条信息来源。

专案组分作三队开始搜查大楼,我和张铁跟着方雪莉他们后面,毕竟专案组是主角儿,我们只是协助。

这儿早已荒废多年,里面乱七八糟,灰尘蛛网满布,破碎的玻璃砖头,以及被人丢掉的生活物品到处都是,行走十分艰难。电梯早就坏掉了,也没电,只能走楼梯上去。我们打着手电一层一层的察看,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胆,时刻警惕黑暗里窜出什么东西来。

这样找很耽搁时间,我不停的拨打组长的电话,终于在四楼听起了熟悉的电话铃声。一首古典的音律在杂乱的楼层上回荡,显得异常刺耳。

我们顺着声音快速移动,等冲进房间时,眼前一幕令人窒息,李组长已经躺在地上,没有了生命体征,墙壁上赫然用猩红的鲜血画了他的肖像。

看见组长被害,所有人都陷入了悲痛。这个职业就是这样的,上一秒还活蹦乱跳,下一秒就有可能阴阳两隔。干这行每个人都时刻做着赴死的准备。

我压住心中的哀伤,走过去将师兄尚未闭上的眼睛合拢,然后开始检查他的身体。跟前三个死者一样,右手腕上有一处割伤,除了血画上留有血液外,体内其他血已不知去向。

“你们两个跟马探长勘察现场,你们几个跟我继续搜。”方雪莉情绪激动的说,领着五个同伴冲出了房间。这也难怪,她是李组长一手带出来的,师徒情深。

在师兄的身旁发现了一部手机,我拨打确认了它属于师兄。一名警员小心的将手机夹起来,然后放进证物袋里。

我让张铁往墙壁上打着灯,耀眼的光格外惨白,再加上投射出的黑影让人心情复杂。看着墙壁上的血画,画里师兄的眼睛也直勾勾的盯着我,他表情愤怒,双目圆瞪。

“凶手也太嚣张了。”张铁在一旁气呼呼的说,“对警察下手,这等于是宣战。”

“师兄,你不会白死的,我一定替你找出凶手,放心吧!”我攥紧拳头,对着画像发誓。

这时警员拿来了许多器材,将这里照得灯火通明,然后对房间进行全面勘察。我打算在他们勘察结束后,再有所行动,更何况他们还会与我共享情报,用不着每个细节都要亲力亲为。

过了一会儿,雪莉又带着队员们回到了这里。他们并没有发现凶手的踪迹,应该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跑了。

“组长的手机呢?”雪莉伤感的问道。

“莉姐,在这儿。”一个警员拿起证物袋。

“去查查那个匿名电话,看是谁提供的线索。”雪莉情绪激动的说。

那人点了点头。

“马哥,你可是有名的侦探,帮助破过不少大案要案。还跟组长师出同门,我们不能让他白死。”雪莉看着我,眼眶湿润了。

“师兄是我十分敬重之人,不会让他就这么枉死。”我咬紧牙关,决心坚毅。

在专案组快要结束现场勘察的时候,我又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儿。墙壁上射满了弹孔,或高或低,有的甚至在天花板上,看起来毫无章法,似乎是在乱射。

到底当时发生了什么?一个个疑问萦绕在我脑子里。

满是灰尘的地上标出了一些疑似凶手的鞋印,大小与前几次发现的几乎一样。与此同时,我还在一处角落又找到了一个相同的鞋印,上面带着很小一块泥土。如果鞋印是凶手的,那这块泥可以告诉我们他曾经到过哪里。我赶紧找来警员,让他们将泥块收集带回化验。

离开凶案现场后,我和张铁直接回到了侦探社休息。小伙是个直肠男,至今还没交上女友,平常就住在社里。我虽有家事,还有一个女儿,但为了养家糊口便不能顾上家。

一觉醒来,已是早上八点。

张铁出门买回两份早餐,我俩一边吃着热腾腾的豆浆和油条,一边看着早间新闻。毫不意外,李组长被害的消息成了今天的热点新闻。有的自媒体还打出了“警方以死明志”这类恬不知耻标题。

“一群蠢货。”我气愤的骂了一句,将电视关掉,眼不见心不烦,然后来到桌案前坐下。办公室有些杂乱,桌上摆满了办案的资料,一块黑板上写满各种线索。墙壁一侧挂着市内地图,上面标记着三个红点,旁边贴着两男一女的照片。另外一侧贴了三张血红的肖像图。

不错,这些都是人血画师犯下的案子。受害者中,女的黄芝凤,二十六岁,未婚,舞蹈老师,户籍本市;一名男的叫康嘉斌,三十五岁,已婚,银行职员,户籍本省它市;另外一名男子叫钟平,三十九岁,离异,工人,户籍外省。从他们的信息来看,相互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联系。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很快张铁拿着一个文件袋走了进来,“专案组送来的。”他将袋子递给我。

我赶紧接过来看了看,袋子上面潦草的写着“李余城”三个字。瞧着师兄的名字,忽然觉得袋子无比沉重,心里难受且苦涩。

“送件的人呢?”我往门外会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

“已经走了。”

我沉沉的出了口气,一边抠开袋扣,一边走回桌前坐下,伸手从袋子中取出资料。里面有一套师兄完整的个人档案,一些现场的照片,死亡原因的分析,弹道分析,一张等比的血肖像彩画,还有对鞋印上泥土的分析资料等等。

“贴墙上去。”我将血画拿给张铁。

他接过来,在后面涂了点胶水,挨着另外三张血画整齐的贴在了墙壁上。随后,张铁在地图上找到苏家湾,估摸着丰泉大楼的位置画了一个红圈,把一张李组长的照片贴了上去。

此时,我坐下桌案前研究起刚从过来的资料。专案组对师兄的电话进行了调查,那个匿名号码并未实名登记,只用了两次,都是打给师兄的,且仅间隔二十分钟,现已无法拨通。看来匿名电话极有可能是凶手给师兄设的圈套。

弹道分析显示子弹都出自师兄的手枪,弹夹有十二颗子弹,全部用完,九颗打到了墙壁天花板或地板上,有三颗没有找到。也许飞出窗外,也有可能击中了凶手,不过室内并未发现其他人的血迹。

其中泥块的化验结果让我十分意外,通过碳十四分析显示泥土中含有两千年前的草木成分。

正当我看得入神的时候,张铁拍了拍我肩膀,“马哥,想什么呢?叫你半天都没反应。”

我惊了一下,缓缓将泥土的分析报告放在桌上,“你觉得谁的鞋底会出现古代的泥土?”

“盗墓贼呗!”张铁脱口而出。

“也有可能是建筑工人,打井的,只要是破土的都有可能。”我目光看向天花板,心中有了个主意,只是有点劳神耗时。正想着,手机响了,是方雪梨打来的。他们准备对隋凉的泥土采样分析,试图从这上面找出突破口。由于全市共有二十五个区县,涉及面太广,人手不够,所以她想请我分包将军坳、河套坝和王家屯这三个区域。

对此,我欣然接受了请求,“走,我们去将军坳瞧瞧。”说着我合上资料,起身拿夹克跟张铁出了门。

五月的隋凉春暖花开,天气宜人,花瓣飞舞。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喧嚣嘈杂。隋凉既是一座高度现代化的大城市,还是一座具有浓厚历史背景的地方。就拿我们要去的将军坳来说,它便是古时的军事古镇,曾发生过大大小小上百次战争。

大约四十分钟的路程后,我们到了将军坳。这里地方不小,我们便开着车一条街一条街的闲逛,但凡看到有建筑工地等动土的地方就停下来,带着一把小铲和袋子挖取土样。河套坝和王家屯也都逐一进行了摸排。

“咕噜……”张铁摸着饥饿的肚皮看向我,“马哥,要不咱先去填饱肚子,都快饿得不行了。”

“看忙得把这都忘了。”我看了看手表,竟然已经下午一点过了,“今天带你去吃顿好的。听说将军坳有家叫泰兴楼的饭店很有特色,去试试?”

“得嘞!听你的。”张铁咽了口唾沫,在手机地图上搜了一下。还真有这样一家店,人气评分都挺不错,而且离我们所在的位置只隔了两条街。

很快,我们到了泰兴楼,店的规模不算大,两层楼,古式建筑风格,正好与这座古镇恰好融为一体。我们在二楼上找了处挨着窗户的地方坐下,点了四样本店特色菜和两瓶汽水儿吃喝。

店里生意红火,食客满坐,有的慕名而来,也有的是常客,闲聊家常琐事,又或者推杯换盏酒意浓浓。

席间,隔壁桌几个人的谈话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们正在说将军坳发现了一处古代遗址的事,最近里面挖出了许多尸骸,从遗留未腐的穿着和器物判断,它们都是战败被屠杀的士兵。这数量完全超过了以往发现的尸骸群规模。

这条百姓的闲谈立刻让我想到了犯罪现场泥块的碳十四分析情况,除了建筑工地、盗墓等,考古发掘也属于破土之事,而且所接触到的泥土都很久远。

“小张,去买包烟来。”我跟张铁使了个眼色。

平日里我是不抽烟的,要烟都是有用处。张铁知道我的习惯,会意出了意思,起身下楼,在店家那儿拿了包烟。

“马哥,啥情况?”他将烟和打火机放在我跟前。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我说完便将东西揣进兜里,起身走到隔壁桌,“老哥!”客气的打了声招呼,“刚听您说的考古发掘很有意思,您能告诉我们怎么走吗?”

一桌人见陌生人问话,颇感意外,闲谈的场面戛然而止。

“我们是延庭市的,来这儿旅游,想去看看。”我十分自然的摸出烟跟他们发了起来。

香烟这玩意儿大家都不陌生,亲切的接了过去。我顺势给他们挨个点上,场面瞬间没了戒备。

“这遗址叫黑和坛,就在十里外的黄岩岗村,我就住附近。那儿发现有段日子了,现还在挖,没对外开放,一般人根本进不去。”刚才说话的中年男人热情的介绍着。

“那还真可惜了。”我做了个遗憾的表情。

“咱将军坳古遗址多着呢,那些地方也都不错。”那人又继续说着。

见对方说到了兴头上,有打算将这里的景点介绍个遍,我想知道的他刚才已经道出,于是我赶紧止住,谢过坐回了自己的桌子。

“马哥,你是想去黑和坛遗址看看?”张铁等我坐下后问道。

“先网上查查?”我微皱着眉头,喝了口汽水。

张铁从搁在椅子上的背包里翻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在上面噼里啪啦倒腾起来。很快结果就出来了,黑和坛遗址地处黄岩岗村,将军坳与鼓楼镇交界的地方。“看看,这些是网上找的一些有关该遗址的资料。”他将电脑推到了我面前。

我打开了其中一段视频,里边儿的内容比刚才那个中年讲得详细多了,还附了不少发掘现场的图片。考古专家推测黑和坛是古时用来祭天的场所,建成距今大约两三千年了。

瞧着这些越来越有意思,我拿起汽水瓶跟张铁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水足饭饱后,两人又来了干劲,驾车飞快向着黑和坛的方向驶去。

黑和坛属于将军坳边界的黄岩岗村,位置有些荒凉。听说该遗址是一位农民打井的时候意外发现,报了当地政府,因此得了一笔优厚的奖励。为了遗址发掘,其周围方圆一公里内百姓的田地房屋进行赔偿。

跟着导航,我们行驶到了路的尽头,一道大铁门挡住了去路。一个看门的守卫走过来让我们离开,说这里不允许进入。我从车窗伸出头,沿着门望向远处,一堵带着铁刺的围墙看不到边际。

“要不我们亮明身份?”张铁说道。

“不可。”我摇了摇头,“如果这里真与凶案有关,那不是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

“走吧!“我向张铁打了个手势。

张铁颇感意外,心中也不甘,“马哥,咱就这么走了?跑这么远,门儿都没进就认怂了。这也太憋屈了吧!”他抱怨着。

“你打算强闯呐!”我瞪了他一眼,“等入夜吧!”

听我说这话,张铁眼睛顿时一亮,“这才有意思嘛!”

晚上九点,夜色清朗,月如银盘,黄岩岗村的百姓已经关门闭户,路上看不到人影,偶尔听得到几声狗叫。

刚才被看门人赶走后,我和张铁一直猫在离黑和坛遗址不远的街巷边,此时正坐在车内吃着泡面盯着远方。四个小时内,前前后后已经有七八辆车离开了遗址。

“走吧!应该差不多了。”我打开车门从里面钻了出来。

张铁抱着一床厚实的棉被跟在我后面。我俩便趁着清朗的月光,顺着田埂悄悄向着遗址高墙行去。很快我们来到了墙角下,张铁当人梯将我送了上去,又把棉被丢上来。我将棉被裹在铁刺上防止伤人,反手下去拉起小张,就这么配合着进到了遗址。

这里面很空旷,四处长满荒草,周围堆着老高的土堆,应该是从遗址坑挖出来的。

我和张铁分做两头,由他在这里取土样,我则前往遗址核心区勘察。叮嘱小张小心行事后,我趁着夜色潜入了深处。

作为侦探,隐蔽、跟踪、潜行等等都属常有的事,也是这个职业的一项基本技能。干这行我已经快二十年了,早就轻车熟路。

随着我靠近核心区,途中发现了几栋板房,有两间还亮着。那里应该是考古队员工作、休息或者值班的地方。为了避免被发现,我绕到对面下遗址。越往中间,地势就越往下陷。若是从高处往下看的话,能够瞧见一个深坑,如同一只被挖掉眼球的眼眶,黑洞洞的望着天空。

发掘坑内架着许多钢木结构,用来防止坑洞滑坡。

我小心顺着人工挖的台阶缓缓下到了坑底,下面空间还真大,地势又变得平整起来。正当我准备向着中间行进的时候,忽然远处射来了一束白光,犹豫一把剑划破夜色。见状,我赶紧找了一处土堆藏起来,顺便挖了一小袋土样。

巡夜人在发掘坑内转了一圈儿,又回到了地面。看到对方离开,我长吁了口气,然后猫着身形继续向前行进。

走出不到五十米,眼前出现了一些人工打凿的石块,以及一些半埋在土里的雕像。再往里,赫然是一座两米来高的圆形石基,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连接着台阶。看到如此震撼的遗址,我不禁屏住呼吸,顺着台阶爬了上去。只见上面立着十八根石柱,以及十八尊巨大的青铜炉分别对应摆放在石柱前。看到这儿,心中生出些许遗憾,身在如此宏伟的祭祀台上却瞧不清真容。

感慨归感慨,但眼下有要事可不敢耽搁,赶紧拿出铲子忙碌起来。我使用梅花状采样法,在石基上取了四袋泥土。接着又在几尊青铜炉上刮了些土样。

抬头来看了看夜空,已经月到中天,低头瞥了一眼手表,快十二点了。于是沿着来时的路悄悄溜回了高墙下。张铁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正坐在那里玩游戏。

离开黑和坛遗址后,我俩连夜驾着车去了专案组,那里仍然灯火通明,大伙儿还在忙着案子。

我将三十多袋土样交给了方雪莉,让她有结果了立马通知我。雪莉说这次还专门请了省局帮忙分担一部分土样分析,应该很快就能检测完。出了专案组后,我让张铁送我回家。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妻女了,正好周末可以短暂的陪陪她们。

早晨。

女儿茜茜见到我的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然后激动的扑了上来,双臂吊在我的脖子上不肯松手。小家伙十二岁了,活泼可爱。巴哥犬小猫也高兴的围着我打转,它是我买给女儿的八岁生日礼物,平日里是她忠实的小跟班儿。本来是只犬,女儿却给它起了个“小猫”的名字。

“快别吊了,你爸的老胳膊老腿要散架了。”老婆静萱在一旁摇头笑着。

“老妈吃醋了。”茜茜打趣的开玩笑。

见老婆和女儿都起床了,我来到厨房里开始忙活。不一会儿,一顿可口的早餐端上了桌,有煎鸡蛋,烤面包,热牛奶,以及烤肠和一些蔬菜。

“老马,案子查得怎样?有进展吗?”老婆放下牛奶杯关心的问。

我摇摇头。

“听说老李也被害了,你可得千万当心。这杀人犯丧心病狂的,不知道还要害多少人。”老婆担心的握着我的手。

我能感觉到她声音和手有些颤抖,“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我可是隋凉第一侦探,这名号不是浪得虚名的。”自信的拍着胸脯,“话说回来,你娘儿俩晚上早点回家,没事少在外面闲转。”我温柔的看着她们。

“老爸放心,放学我就直接回家的,没在外耽搁。”茜茜觉得我唠叨,赶紧塞了一块面包在我盘子里。

吃完早餐,老婆在厨房里洗碗,女儿在寝室里做作业,我坐在客厅看喝茶报纸。已经好久没这样轻松了,真叫人满足。一盏茶的功夫报纸被我翻完了,闲来无事转着转着便来到了女儿房间。

茜茜正埋头做作业,不好吵到她,我就随手在博物架上翻了翻。除了一堆书外,还有女儿画得作品。她从小有两个爱好,一是画画,二是跳舞。算起来,她画画已经有七年了,看着一张张作品技艺从稚嫩到精湛,仿佛见证了她的岁月,心中倍感开心。十二年就这么过了,我陪伴她的时间不多,几乎可以说是老婆带大的,不禁开始自责。

这时,我正好翻到一张女儿画的我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抽出来细细端详欣赏。画的右下角写着年月日,原来是两年前我过生日那天她画的。画里,她把自己画得笑开了怀,我表情肃穆,妈妈慈眉善目,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表情,也代表我们在她心目中的样子。

看到这儿,我恍然大悟,本能的往架子隔板上拍了一巴掌。当时就吓得女儿哎呀一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老爸,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她面色苍白的看着我。

我不好意思的咧嘴傻笑,说刚才看到她画得太好有些激动。要是跟女儿说实话,告诉她我从画中得到了破案线索的启示,她肯定会不高兴的,毕竟难得陪她。

放下手里的画,我有所思的回到客厅,双手枕着后脑勺回忆凶手留下的几幅血画。

这些画是否也是纪念什么特殊的日子?画中人的表情是否映射什么人的性格?从凶手作案的细节中能够感受到浓浓的仪式感。他是在纪念什么吗?这些人之间有共同认识的人?但在调查中他们并没有任何的交集,也没有相同认识的人。

一个个疑问在脑子里转来转去,推测着无数种可能。

一阵久等的铃声将我从谜题堆里拉了出来,是方雪莉打来的,她告诉我泥土的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有重大发现,让我立刻赶过去。

本来打算吃了午饭再走的,但我已坐不住了,立刻给张铁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接我。

老婆给我收拾了几套换洗的衣物,将我送下楼,她让我不用担心家里,好生把凶手绳之以法。女儿说作业多不肯出门,我知道她在生气。

“马哥,啥事儿这么着急?不多陪陪嫂子和女儿。”一上车张铁就问着我,“如果我是姑娘,可不愿意找这样的对象。”小伙半是开玩笑的说。

“呦!你这钢铁直男什么时候开窍了,竟懂得女孩子的心思了。”他异于往日的话风,让我有些意想不到。

“我是性格使然,改不掉喽!”

我俩说说聊聊,不一会儿就到了专案组。走进去我就被叫到了会议室,里面坐的满满当当,市公安局局长戴舟也在。会议由戴局主持,他让方雪莉汇报了调查的最新进展。

原来我和张铁带回来的泥土化验后,发现其中几份跟在师兄被害现场的一致,而这几份正好来自于黑和坛遗址。如此一来,那里成了高度怀疑的对象。这次会议的信息量很大,所有人都各抒己见,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会上决定对黑和坛遗址进行调查。

当天下午。

十余辆警车驶进了黑和坛遗址高墙,我和张铁跟着专案组重游了故地。白天看着就是不一样,整个遗址清晰可辨,是个长宽都是一公里的正方形,中央发掘区大约有五百米长宽。发掘坑内的石基中间有着向外辐射的线条和圆圈,石柱和青铜炉上雕刻着奇异花纹。

专案组重新进行了土样采集,随后将现场所有人都带了回去。其中参与考古的工作人员有二十九个,加上后勤保障共三十七个。

四间审讯室内,警员们正盘问着带回来的这些人。面对数月来迎来的第一缕曙光,心中憋屈了太久,各个情绪高涨,摩拳擦掌,誓要取得突破。

此时,我正透过一块特殊的玻璃瞧着一间审讯室内。那边看不到我,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范队长是吧?”方雪莉严肃的看着对方。

对方镇定的点点头,“是的警官,我是范凯,负责黑和坛遗址考古的队长。”

“这次请你们过来是想了解一些情况,希望能配合调查。”

范队长冷哼一声,“哪里是请!刚才那阵势可把我三十多号人给吓坏了,没说缘由就直接给拉这儿来了。”

“事出有因,还请见谅。”方雪莉口气变得柔和了一些,“人血画师你听说过吧?”

范队长心里有些抵触,脸色不好的把坐在对面的警员扫了一眼,“全隋凉谁不知。”

“就在前天,我们李组长也被害了。”方雪莉顿了一下,“现场一处鞋印上找到了一块泥土,经化验其中含有两千多年前的草木成分,其他金属元素含量也几乎与黑和坛遗址里的土壤一致。我们怀疑凶手与黑和坛有着关联。”

听闻这话,范凯一下坐直了腰杆,整个人表情也都变了,惊诧疑惑。“你们怀疑凶手在我们当中?这不可能。我们都只会跟古物打交道,怎么可能去杀人。世界那么大,土质也不一定出自黑和坛。”他情绪激动起来。

“所以需要排除可能。范队长也不希望凶手继续逍遥法外吧!”

“这是当然!”范凯点点头,“我那口子现在是提心吊胆,晚上不敢出门。真心希望能够赶快抓住凶犯。”

两人慢慢地谈着,范队长也不再抗拒,十分配合的回答方雪莉问的问题。

“能取个你的鞋印吗?我们需要进行比对。”

“没问题。”

见到询问调查快要结束,我起身敲开了审讯室的门。

“探长有事?”方雪莉看着我。

我点点头,走到了范凯的对面。

“范队长,你认为凶犯为什么会在案发现场用死者的血去画一幅画?他们死的时间是否有何种寓意?”

“警官,这是什么意思?”范队长生气的看着我,眼里冒着火光,“我哪儿知道凶犯在想什么。”

“您别误会。”我赶紧笑呵呵的摆摆手,“在您看来不经意的一句话,也许就是我们撬开这个案子的关联线索。”

听到这话,对方情绪有所缓和,“血画应该是关联吧!几件案子的相同点就是血画。古时或是现在,血都是有其用途的,比如祭祀、辟邪。”

此话一出,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为之动容,审讯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死者的时间可能是……祭祀某人的生辰……又或是死期。”原先徘徊在我脑海的里的一个个疑问,此刻组合出了一条新的线索,“范队长,关于黑和坛你知道多少?”我期盼的看着他。

对方耸肩摇头,“史料并没有记载,坑内也尚未发掘出文字资料。不过大伙儿推测可能是用来祭天之类的。研究要是有成果了,我一定会告知你们。”

“这些文献资料可以去哪儿查阅?我想自己试试。”我问道。

范队长想了想,“省市图书馆相对要全一些,文化管理局也可以查阅。”

“太感谢你了。”我热情的跟他握了握手。

四个审讯室花了一下午时间对考古队员进行了调查,其中有好几人画画的本领不错,他们在队里主要负责临摹绘制发掘出来的文物。为此,警员专门调取了一些他们平日的稿件。

考古队被带走的事很快传到了市文物管理局那里,他们表示配合调查可以,但不能耽搁发掘,文物暴露久了就会坏掉。“文物无价”“破坏文物”的帽子扣下来,搞得市警局如坐针毡。经过双方达成意见,在警方严格周密的措施下,考古队可继续在黑和坛遗址开展发掘工作,但不准离开,直至彻底排除嫌疑。

晚上。

从专案组出来,我和张铁直接回了三目侦探社。今天有用的信息很多,我需要认真梳理一下。于是又埋在资料堆里翻翻看看,当我将黑和坛遗址标记在地图上的时候,眼前瞬间像是发现了什么。这就像玩拼图一样,只有将零碎的线索凑在一起才能看出轮廓。

瞧见我的反应,张铁走到我旁边,也跟着打量地图。

“快拿支铅笔和直尺。”我眼不离地图的说。

张铁愣了一下,旋即迅速动了起来。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不停的在地图上比比划划,画了又擦,擦了又画,看能不能从这四处凶案地发现什么可寻的规律。

经过一番尝试,我终于画出了一个圆,四个凶案地几乎都在这个圆上。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潜藏的规律。

“瞧见没?”我盯着圆的中心,狠狠将食指敲在了上面。

“将军坳?”张铁瞧不出那里有何不同,挠了挠后脑,“马哥,这儿怎么呢?”

“没看明白?”我用手指沿着刚才的圆重新画了一圈儿。

张铁眼瞳锁紧,“你是说……”

因太过激动,我未等小张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这四起案子的地点均出现在以将军坳为圆心的一个圆上,而李组长的受害现场恰好找到了将军坳黑和坛遗址的泥土。这难道纯属一种巧合?还是中间有某种特殊的联系?兴许会成为破案的一把钥匙。

“我用的笔尺不一定准确,你给模型分析一下。”我认真的看向张铁。

听到用到了自己的专长,张铁整个人活了过来,坐到我给他高价购置的一堆机器设备中忙活起来。在高效的机器面前,无数种可能正被它反复假设和验证。

“有结果了吗?”我期待的看着眼前张铁。

“嗯!”小伙儿面露喜色,指着电脑显示屏上的模型分析图,“如你所说,这四个案发地点确实跟黑和遗址为圆心的同一个圆有百分之八十五的关联度。虽然没有完全在圆的边上,但偏离不多。”

“太棒了!”我激动的攥紧拳头往虚空挥了一拳。

“除此之外,电脑还分析出了其他情况。”张铁接着说道。

听到这话,我赶紧回到电脑前,弯腰看向屏幕,“还有什么?”

“若是在这个圆内画一个等角六边形的话,四个案发地点正好在其中的四个等角上。”张铁用手在屏幕上比划着。

看到电脑模型分析出来的意外情况,我深吸了口气,瞬间陷入了沉思。

“就是说还会出现两起凶杀案?”张铁两眼惊愕的看着没有出现案件的两个红点,大胆的猜测道。

我摇摇头,“如果这就是凶案的规律,可能除了功德祠和状元府这两片区域外,还有将军坳都有可能发生。”说着手指向圆心的位置。

为什么是个圆?或者等角六边形?为什么要用死者的血画肖像?这些地方跟黑和坛遗址有何关联,它又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一时间,所有的问题在我脑海里来回窜动。看来需要对黑和坛遗址进行深入的研究调查。于是我立马将地图上有关圆、等角六边形和圆心的事反馈给了专案组。

在接下来的两周里,专案组安排人手重点对尚未发生凶案的两个区域进行布控。同时,对考古队三十七号人近四个月的行动轨迹、家庭情况、社会关系等进行了调查,对他们的鞋印进行了分析,通过设备提取工作稿件中画图的运笔轨迹、力度等各种个人习惯与凶犯的血画进行比对,结果正朝着不乐观的方向发展。

我一直泡在省图书馆里查阅隋凉的史料文献,试图搞清楚黑和坛遗址。期间还认识了一位叫唐国年的资深古文化学者,他已经快七十岁了,是该馆的上任馆长,对我帮助颇多。张铁则守着一堆设备,在网上搜索各种蛛丝马迹。

通过这段时间的恶补,隋凉的古历史在我脑海里已经有了较为全面的认识。从最早的记载,隋凉经历了十八个朝代,至今已有四千八百年,曾被称作凉城、隋县等等。由于它特殊的地理位置,成为了兵家必争之地,尤其是将军坳。历史上曾发生过数次被攻破屠城的惨绝之事,其中最为臭名昭著的是人称西吴战神的袁成将军。他喜好人肉,常活剐百姓和战俘,用人皮做器具,故而又得名“食人王”。由于他和手下恶贯满盈,在与梁宋军交战时,底层卒士内反,百姓起义,最终被乱刀砍死,分尸荒野。

看到古历秩序混乱,人如牲畜,命似草芥,恶态炎凉,心中甚感难受。我合上书,看了看手表,竟然已经晚上八点,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筋骨,走出图书馆打车回“三目侦探社”。

我敲了敲门,没有动静,便掏出钥匙将门打开。发现里面黑灯瞎火,声声鼾声入耳。我按下灯,只见张铁正躺在沙发上睡大觉,茶几上放着一盒吃过的泡面。

他听到有动静,用手掩了下眼睛,翻身坐了起来,“马哥,回来呐!”打了个哈欠。

“今儿怎样?”我问道。

“有些零碎的信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张铁边说边穿上拖鞋,慵懒的走到电脑前坐下,将搜到的信息调了出来。

我坐在他旁边,用鼠标点击翻看相关的资料,很可惜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今天就到这儿吧!休息好明天才有干劲。”我疲倦的打了个哈欠。

“是呀!人都快累散架了。”张铁感叹着说。

就在我们打算休息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方雪莉打来的,我心里忽然生出了些许不安。

“探长。”那边急促的说,“刚接到状元府香榭庭小区物业报警,在地下停车场有人被害。”对方顿了一下,“是人血画师干得。我们正在赶过去的路上。”

听到这消息,我脑子嗡嗡作响,如同被一根棍子狠狠砸在头上,又涨又难受,“好!我马上赶过来。”我尽量控制情绪,缓缓挂掉了电话。

“马哥,怎么了?”张铁在一旁着急的问。

我摇头叹了口气,“又发生了一起惨案。”

张铁张大嘴巴像泄气的气球靠在椅背上哀叹着,“呀……怎么会这样呀!”

“可恶!凶手也太太狡猾了。”我狠狠一拳捶在桌子上,“快看看香榭庭的位置。”

“在状元府内。”张铁查了后说道。

“这片区域早在警察的严密控制下,可惜还是让凶手得逞。”我皱了皱眉头,“不过这正好证明了我们的推论是对的。走,去现场瞧瞧。”

深夜里的香榭庭小区内外围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尽是恐惧,小孩儿躲在大人背后瑟瑟发抖,女人紧紧抱着丈夫的胳膊,老头安慰着老太。

我和张铁拉起警戒线向着地下停车场走去,路上碰见了组里的几个熟人。在他们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了案发现场。雪莉正指挥着大家,她见我过来便迎了过来。在与她的谈话中,我基本上了解了情况。

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共有三层,其中最下面一层很少有人停车。是一位妇人驾车回家时,爱犬闯到了底层停车场才发现了受害者。从现场的迹象来看,人已经死了数日。死者为一名男性,三十四岁,单身,记者,香榭庭小区住户。鞋印大小跟之前的一样,但这次没有发现泥块。

“刚才文物管理局来电话催着放人,说考古队员一直在警方严密监控下,这次案发证明了凶手不在其中。”方雪莉眼神中带这些无助。

“人放了?”我问道。

“上面顶不住,没办法。况且对考古队员摸排调查也没有发现疑点,都有不在场证据。”方雪莉无奈的摊了摊手,“所以……刚才人都从黑和坛撤走了。你那边儿有没有新进展?”

我目光看着墙上的血画摇摇头,“这段时间我把几个图书馆都翻遍了,古史文献对黑和没有记载,无从查起。”

方雪莉仰头叹了口气,“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现在人没抓到,又多了条人命。上面已经彻底坐不住了,下了死命令,要求下次作案前必须抓住凶犯。还请探长务必全力支持我们的工作。”

“若不抓住这混蛋,三目侦探社就关门。”我牙齿咬的格嘣响,攥起拳头狠狠往墙上砸了一拳,“经过这次,下步你们有什么打算?”

“集中全部警力死守功德祠和将军坳,绝不再让这畜牲得逞。继续围绕受害人开展调查。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方雪莉眼神坚毅的说,“探长呢?有什么打算?”

“血画、圆、六角形、祭坛,这些隐约透着仪式感,说不定与宗教有关。我打算朝这方面试试。”说到这儿,我忍不住向方雪莉叮嘱了几句,“凶杀案始于黑和坛遗址发现后,加之现场发现那儿的泥土,总觉得不是偶然。黑和坛仍是疑点重重,专案组不可掉以轻心。”

对此方雪莉表示赞同。

香榭庭血案,第五个受害人死后几天才被发现,各大媒体将警方抨击的一文不值,而专案组继续委屈的顶着社会舆论压力调查。

吃过早饭,我叫上张铁又去了一趟黑和坛,前前后后来这儿已不止五次。每次现场都有新变化,比如发掘出了各种器物、人骨、兽骨等等。

范队长倒是挺热心,丝毫没有计较之前的不愉快,领着我和小张在发掘坑内参观,还讲了不少他们行当里的专业知识,以及发掘出的器物情况。

抬头看着近五米号的石基,比原先露出得要高了许多,看上去更加宏伟。范队长引着我们走到石基下,并在下面转了一圈儿。

“范队,这坛建成有多少年头了?瞧这些石头还挺坚硬的。”我用手敲了敲石基上黑润的石条随口一问。

“建成于梁宋朝时期,距今已有两千五百七十年。这可不是用碳十四之类的技术鉴定出来,而是来自确切的记载。”范队长自豪的拍着石基说道。

此话一出,我整个人颤了一下,一脸严肃认真的看着范凯,“发掘出了文献资料?”语气变得完全跟刚才不同。

范队长亦是被我的反应惊住了,“石头上写着呢!”他奇怪的看着我。

“带我去看看。”我着急的说。

范队长伸手指了指前面,带着我们朝那边走去。

“怎么了马哥?”张铁小声的问着我。

“这时间我似乎在哪儿见过。”我极力在脑海里搜索着有关的信息,但可惜要用时却想不起来,真是急死人。

我们转到了石基背面,范队长指着一块大石条,只见上面写着一些不认识的符号,“这是塔罗族的文字。”他说道:“当时的一个神秘民族,早已在历史长河中消失了。对于这个民族的了解,也仅限于一些记载。因为太过神秘,史学界曾争论过它是否真实存在。”继续说,“上面记载的内容是六合坛建于梁宋朝嘉诚年七十年。”

“范队,这没说两千五百七十年呀?”张铁疑惑的问。

范凯笑呵呵的拍着小张的肩膀,“小兄弟,放心吧!干我们这行是不会推算错的。”

“这不是黑和坛吗?怎么又成了六合坛。”我好奇的问。

“上面不是有十八尊青铜炉嘛,其中一尊上面模糊可见这两个字,所以就用它命了名。六合坛是确切无疑了。”范队长解释道。

在我的示意下,张铁把刻着塔罗族文字的石条拍了下来,然后又在现场照了一些不知有用无用的照片。

从遗址出来,我一直在想那个年份究竟在哪儿见过。经过一番穷尽脑力的回想,我终于记起来了,是在省图书馆见过。于是我叫上小张又去了那儿。幸好看这类苦涩书籍的人很少,一去我就把那些天查阅过的书通通找齐了。

张铁发挥了他的专业特长,直接在网上搜到了这些书,然后再通过软件阅读,快速找到了“梁宋朝嘉诚年七十年”的出处。该时间来源于《五国史传》,讲的正是西吴国有着战神、食人王称号的袁成将军,与梁宋军交战时战败被杀的年份。

此时,我脑子就像上了油的马达正飞快转动着,“快……快查查袁成将军的生辰。”

张铁埋头继续在电脑上操作着,“没找到。”他尝试了多次后,向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瞬间我浑身如同被泼了盆冰水,从头寒到脚。对了,我可以去找唐国年老前辈,就是在省图书馆认识的那名资深古文化学者。想到这儿,我立马跟他拨通了电话,并说明了缘由。老前辈欣然接受了我的请求,叫我下午两点半去他家里。

在外面匆匆吃了午饭,我让小张继续在网路上查找有用的信息,而我自行驱车去了唐前辈住处。

唐国年是省文化局退休干部,住在单位的宿舍大院儿,儿子继承其衣钵也在系统内工作,老两口平日帮照顾孙子日子过得充实惬意。我到前辈家的时候,老太正好带着孙子出去玩儿,他热情的招待了我,说烟已经戒了就不请抽烟了,在客厅里沏了壶珍藏多年的茶叶。

品过茶后,他领着我去了书房,当时我就被震撼住了。这哪里是书房,简直就是个小型的图书馆,书架一排又一排。上面都整整齐齐码着各类书籍,有文学的,有历史的,有自然地理等等,数不胜数。在房间中间摆了一张桌子四把椅子。

“梁宋国所处的时代是古史中最为混乱的时期,也是最短命的几个国家之一,只存在了八十五年就被灭。”唐前辈在书架间边走边说,还不时停下来抽出一本书,然后又很快放了回去,“年生有点久远了,不知搁哪儿了,可能要花点时间。”他不慌不急的说。

“真是麻烦唐老了。”我十分感激的说道。

“你先那儿坐会儿。”前辈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指着不远处的桌椅。

“没事儿?要是您不介意的话,我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用得着的。”我微笑的说。

“别拘谨,随便看。”老人目光慈祥的看着我。

谢过之后,我便不客气的在书房里来回穿梭,四处翻看。我估摸着这里的书至少有数万本,囊括了我国上下五千年历史,中外文学著作。其间,我还看到了不少有关佛教、道教等宗教的典籍。想起人血画师案件参杂着浓烈的仪式行为便驻足翻看起来。

“小马。“正当我看得入神的时候,唐前辈面含微笑的向我走来,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我们去椅子那儿坐着看吧!我这副老骨头跟你们年轻人比不了,站久的话膝盖难受,腰也不舒服。”说着便拐向了房间中央。

见状,我大步流星朝他跑了过去,“前辈,您找到呐?”我兴奋而激动的问。

唐国年点了点头,然后推开椅子坐下,“二十多年前,我陪着一个朋友去古玩店鉴宝,意外看到了它,当时放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想必无人问津,书皮上铺满了灰尘。对于我们这些喜欢历史和文学的人来说,书架上总缺少一本心爱的书,便买了下来。”

“那不是花了您老不少钱?”我笑问着。

他摆了摆手,“老板说见这书与我有缘就半送半卖给了。也就当时的一个月工资吧!”说着便将书搁在了我面前。

书的封面上写着《梁宋志》三个字,古老的岁月在它上面留下了蜡黄的色泽,以及被虫蛀的痕迹,还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这本书专门记载的是梁宋国发生的大小事,有点相当于我们现在的地方志。”唐国年讲道。

我如得了至宝,激动的将书捧在手里,一页一页的翻看起来。唐老则在一旁阅读他尚未读完的书。

一时间,房间里变得出奇安静,只听得到翻书的声音。当认真沉浸在一件事里的时候,你完全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仿佛置身无人之境。

《梁宋志》讲了发生在梁宋国内的国事,君王的家事,臣子的品行等等,说得有丰功伟绩,也有荒淫无道,甚至记载了外敌入侵之事。袁成就曾大举入侵梁宋,并制造了屠城的人间惨事,地点正是现在的隋凉将军坳一带。

就在我仔细往下翻看的时候,一段文字出现在了我的视线。“……袁成,西吴敌将,嘉诚年四十二年元十九生人,性残暴,喜食人……民怨卒反,嘉诚七十年猝,尸碎荒野……”

看到这儿,我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叫声,猛地站了起来,“太棒了!”两眼迸射光芒,“唐老,找……找到了。”我难以压抑住心中之情,激动的看着唐国年。

“敢情老头这本书还是有些用处。”他呵呵笑着说。

“您帮我算算这袁成死后到现在多少年了?”我走到唐老身旁,指着文中那段文字。

唐国年点了点头,起身从书架上找来了一本古史时间推算的工具书,随手拿起桌上的纸笔,开始忙活。大约十分钟后,他给了我一个时间,跟考古队范凯队长的一致。

“这本书能借我嘛?”我面上堆笑的问。

“拿去吧!书需要有它的价值。”唐老习惯性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慈祥多了几分,“要是一直放这书架上便也是废纸,我想当初古玩店老板半送半卖于我也是这样想的吧!”

“人血画师一案中,每个现场都有受害者的血画,却又拨不开这层迷雾,似乎少了什么关联。刚才在您书架上我还看了宗教的书籍,但无从着手。您老能给点建议吗?”我诉说着查案时的愁苦。

“血与祭祀有关。”唐前辈说道:“自古以来,人们都是通过杀鸡宰羊烹牛等等来祭奠天地,驱邪避鬼。比如道士画符,借天地力量,驱妖捉怪。这些虽然都是封建迷信,却也是风俗文化。天地大道万千,神秘莫测,亦不可不惧未知,亦不可不信未见。人血画兴许也是一种祭祀。这几本也许对你有用。”说着他起身走进了书架间。

我像是一个求教的学生听话的跟在后面,等待老师指点。只见唐老在宗教书籍里面抽出了三本装潢漂亮的硬壳书,分别是《民俗民风集》《符咒语录》《术法密道宝典》。他递到我手上的时候,只觉沉甸甸的。

夜里。

张铁在网上搜了一下,只找到《民俗民风集》,于是他将另外两本一并扫描成电子书,再通过专用软件搜索关键图文,比如血画、圆、六角形、祭祀之类的。

在机器工作的时候,我叫了外卖,饥饿过后一顿美味是对辛劳最好的犒劳。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烤鹅了。”张铁吮吸着油光的指头,又伸手从鹅身上扯了一只大腿。

“还不错!”我端起杯子举过胸口,“为了正义!为了惩除罪恶!”

“为了奖金!为了抓住人血画师!”张铁也举起杯子跟我碰了一下。

我俩爽快的将整杯啤酒一饮而尽。花生米是最好的下酒菜,再加上烤串,简直倍感惬意。

在短暂的享受后,我们继续投入到了查案中。机器搜索已经有了结果,信息量又杂又多。我需要逐条翻看甄别,以确保信息有用。这一看就到了半夜十一点,但很可惜没有发现一条有用线索。

隋凉的天气开始转热,接连阴雨。这座城市入了夏季后,又有“雨城”的称呼。

今天我被市警局邀去开会,谈论人血画师案件。会上,专案组介绍了近期的调查情况,以及后面一段时间的安排部署。我大胆提出对功德祠严密布控下,故意百密一疏,诱导凶手去漏洞地点作案,如此趁机将其抓住。这确实是个十分大胆的提议,与会人员间出现了巨大分歧,分作了支持和反对两派。支持派表示一直以来警方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必须化被动为主动。反对派则认为风险太大,如果受害人被杀,那可是无法承受的。我发表了自己的观点,认为在非常时期可采取一定非常手段,有时候适当的铤而走险比一味地按部就班更有效。

两派僵持不下,最后需要向上汇报后再做综合决定。这个方案报上去后,不久就有了结果,上头表示可行,但必须确保万全。

专案组在接到回复后,立刻组织各方面专家制定周密的计划,行动代号为“猎狼”。而我作为该方案的提出者自然也参与到了其中。在对功德祠仔细摸排后,确定了三处地点布置陷阱。毕竟猎人捕猎物时,不会只挖一个陷阱,也不会只放一个捕兽夹,这样可以增加成功机率。

这三个地方分别是金桥农贸市场、迪乐运动中心和鲜又来肉类加工厂,周围环境比较空旷,道路交通简单,深夜人烟稀少,便于埋伏、侦查和抓捕。选好地方后,对安保措施进行全面升级,增加监控和感应设备,设置全天候暗哨。对功德祠全域内严密布控,警察全天巡逻,天眼、电子眼二十四小时有人值守,甚至启用了上百台无人机。

待一切就绪后,静等凶手上钩。等待是个痛苦煎熬的过程,考验着人的毅力、耐心,就如同狙击手猎杀敌人时一藏便可数日。

十多天晃眼过去了。

天气闷热下着大雨,晕黄的灯光下,街上早已没有行人,偶见几辆小车飞驰而过。

鲜又来肉类加工厂外,不远的街角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厢式货车。此时,里面灯火通明,方雪莉、张铁和我一共八个人正藏在这儿,盯着一面监控墙,上面不停的切换场景。而小张手里捧着一副带了显示器的手柄,在他的操控下,一架无人机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的在夜空中四处飞行。在他看来这太容易了,跟玩游戏差不多,别人觉得枯燥,他却觉得有趣极了。

但凡有车或人在附近出现,大伙儿都如临大敌,绷紧了神经,每次排除后都倍感失望。每个人真希望疑犯立马出现,好结束这场煎熬。

“咦!这辆车好像刚才出现过。”我指着屏幕上缓慢驶过去的一辆黑色轿车。

“回放确认一下。”方雪莉对坐在监控屏幕前的一位女警员说道。车厢内除了张铁外,其他人都围了过来。

女警员立马对视频进行了快速回放,“半个小时内出现了四次。”

正说着,黑色轿车缓缓朝着鲜又来肉类加工厂的方向驶去,最后停在了后门。车停好后就没有了动静,也没人下来。

“这人要么做贼心虚,要么图谋不轨。”我指着屏幕上的影像说,并让张铁操控无人机抵近侦查一下。

他立即照办,无人机悄无声息的飞到距离小车二十米外的一颗树后。透过摄像头往车内看,黑漆漆的瞧不清,于是切换热成像镜头,可以看到主驾室内一个红色的人形在里面。

话刚落音,只见车门打开了,从主驾室下来一个黑衣人,头上带着兜帽,脸扣一张青铜面具。不!从后排又下来一个,身形异常魁伟高大,整个身体连同头都套着皮具,只在鼻子位置露了个不大的孔洞。

“热成像不是只有一人吗?怎还多了个?”张铁疑惑的说,随即又用热成像试了一下。

屏幕上,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只显示了兜帽人的影像,皮具人仿佛不存在一般。大伙儿相视一眼,瞬间被窒息感包裹,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天哪!这是怎么一回事儿?难不成它没有体温?

兜帽人将手上一件口哨样的物件放在嘴边吹了一下,皮具人应声而动,走到车尾打来后备箱,从里面提出一个大皮箱子。

张铁又用热成像跟着他们扫了一遍,皮箱内竟还藏着一个人。红色的影像安静的卷曲在里面,心跳比常人要慢些,人还活着,可能处于昏迷状态。

“组长,我们现在动手吗?”一个警员紧张而激动说。

方雪莉镇定的摇了摇头,“暂不打草惊蛇,不抓个现形的话,对方不会承认自己是人血画师的。”说着她拿起对讲机向各处暗哨发出了警示。

整个现场瞬间惊张起来。

兜帽人不慌不慢的行至后门,抽出一把细长佩刀,轻轻朝铁门一挥,坚硬的锁滑落在了地上。皮具人拖着箱子跟在他后面,顺着路穿过空地进到了工厂内部。

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设备,管道弯弯曲曲像是迷宫。两个神秘人在冷藏间停了下来,四周挂满了被剥皮开膛的猪和牛,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令人作呕。

此时,我们所有人都悄悄跟到了冷藏间外面,随时准备冲进去逮捕二人。

兜帽人又吹了下口哨,皮具人像得到了命令,弯腰打开了大皮箱,一个男人露了出来。皮具人一把抓起男人的大腿,将他扔在了墙角边,随即在其旁边放上一个青铜罐子。

兜帽人缓缓向他走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抽出一柄寒光佩刀。

“马哥,我们就这样干看着?”张铁焦急的看着手柄上的屏幕,“再不出手可真就出人命了。”

“小方?”我压低声音,试图提醒雪莉。

方雪莉将目光从张铁手柄的屏幕上收了回来,举起右手做了个行动的命令。

千钧之际,埋伏在工厂内的所有警员一起冲进了冷藏间内,“不许动!”一声高亢的叫喊声打破了死寂。

兜帽人显然被惊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早在警方的监视之下。

“人血画师,快放下刀,你逃不掉了。”方雪莉握着一把手枪瞄向兜帽人。

瞬间,全场陷入到了窒息当中,包括我在内,警员的身上冒出了冷汗,枪柄被握得滋滋作响,以致有些发抖。

“哈哈哈……”

蓦然,兜帽人发出了阵阵疯狂而苍老的笑声,“六个人,第六个人,你们这时候才找到我,看来警方的愚蠢胜于才智。”他双手张开,得意的笑着,“我的作品漂亮吧!你们喜欢吗?”

他的声音听得令人瑟瑟发抖。

“畜牲,你坏事干尽,害人性命,束手就擒吧!”我厉声吼道。

“哈……这是世人的荣幸,献出血和生命都是值得的。谁也阻止不了新世界的到来。”说着他吹响了哨子,只见皮具人猛地便朝警员们扑了过来。虽说他高大异常,动作却异常敏锐,速度快得令人瞠舌。

皮具人冲进警员中间,疯狂的用双臂左拍右打,警员们瞬间被打得七零八落,有的甚至被他钢铁般坚硬的手臂穿破胸膛。枪弹一声接着一声,可打在他身上却毫无反应,连一滴血也没流。说实在的,我们都从未见过这等诡异之事,皆被吓得踉跄后退。猪和牛的尸体也是四处横飞,仿佛人间地狱。

“探长,怎么回事儿?我们见鬼了?”张铁吓得面色惨白。

我也惊慌失措,一边后退一边朝皮具人开枪,“怕真是见鬼了!”

就在现场一片混乱的时候,兜帽人趁机拿起长刀划破了昏迷男人的手腕,顷刻猩红的血液飞溅出来。他开始狂热念起奇怪的咒语,手作法决,“阿德拉迦,伊莫图,萨瓦……以血画之。”

声音落下,只见他伸手向着墙壁一挥,空中的血雾嗖嗖飞溅墙壁,顷刻一幅肖像图赫然出现。而男子体内的血从手腕流出来,如同获得生命一般,像条赤练蛇扭动钻进了旁边的青铜罐子内。

“我的天,原来不是画出来的!”我看得目瞪口呆。

“紧急求援……紧急求援……我们遭到攻击……”方雪莉看着同伴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仓惶的对着对讲机求援。

我们无人能挡皮具人,他跟一头猛兽一样杀红了眼。兜帽人知道行踪暴露,不愿恋战,迅速收起青铜罐,又吹了口哨子。皮具人闻声上前护住兜帽人,一前一后飞速冲出了冷藏间,直奔外面大门而出。

“快追,不能让他们跑了。”方雪莉惊慌的眼里带着愤怒,领着警员们追了出去。我和张铁也跟在后面,一路追到大街上。

兜帽人和皮具人已经驾着车扬长而去。

方雪莉紧急向市局请求调动周边所有的警员,以及所有路口的电子眼,还有周围的全部无人机,对正在窜逃的两名疑犯进行全城跟踪抓捕。

一时间,各处街巷都响起了警笛声。

我们坐在刚才那辆厢式货车内,驾驶员猛踩着油门追赶前方隐约可见的小汽车,而张铁操控着无人机一路监控对方逃跑的路线。

“刚才那是些什么怪物?”有人惶恐的问着。

“不知道!”又有人脸色煞白的说:“太……太可怕了!枪都伤不了它。”

“那幅血画不是画出来的。”我眼里也满含不可思议的看着方雪莉,“他就那么手一挥……太……太不可思议了。”

“受害人在我们面前被害,这下可怎么收拾。”方雪莉情绪有些低沉。

“小方。”我安慰着她说:“我们面对的不是一般凶手,如今局面是谁都预料不到的。”

“马哥,对方逃进了前面的商会大厦。”张铁焦急的放下手柄。

“不管跑哪儿去,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挖出来。”方雪莉咬牙厉声说,并命令驾驶员追进商会大厦。

很快,整个大厦被近百名警员团团围住。不过可惜的是,搜查了一晚上除找到作案车辆外,并没发现两名凶手的踪影。专案组重点对这辆车进行了调查,采集了上面的各种样本,但并未发现指纹。

在对人血画师抓捕的过程中,警员伤亡惨重,市警局非常生气,打算对方雪莉严肃处理。但在看了现场的视频后,撤回了这个决定。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专案组梳理出了不少有用线索。通过电子眼、监控等痕迹,发现凶手犯案那日正是从商会大厦出来的,但是各个入口并没有看到可疑人物进入。推测两人可能是从地下管网潜入到的商会大厦,并将这里作为作案的中转站。前几次作案时,兴许亦是如此。作案小汽车是一辆黑车,车主为一位老师,他在半年前向警方报了车辆被盗的。在对车内采集到的样本分析时,除了发现一名男性的DNA外,还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车内存在干尸的组织,而且是一千多年前男性古尸的皮屑。联想到警员开枪无法伤到皮具人之事,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也不敢相信。

为了找出凶手是从哪里潜入商会大厦,专案组分了几组对地下管网进行排查。我、张铁和另外两个警员一组,毫不客气的说我在痕迹追踪方面有着特长。在以往多次探案中,我正是凭借这点成功抓住了凶手。

地下管网纵横交错十分复杂,还有肮脏的污水道,恶心的老鼠,越往外深入,需要排查的线路就越多,难度也越来越大。我们利用脚印比对,在警犬敏锐的嗅觉帮助下,花了两天半的时间最终确定了一条可疑的路线。它通往一所博物馆,从商会大厦到这儿大约有两公里长。

专案组立即对该博物馆进行封闭调查。

“古尸犯案?”馆长冯子平愤怒驳斥着警方的质疑,“这简直太荒唐了,哗众取宠。”

方雪莉一脸阴沉的看着对方,“如果你再不配合调查,我们将以妨碍公务罪对你实施逮捕。还希望贵馆积极配合。”

“之前怀疑考古队,现在又怀疑我们博物馆,我看谁都是你们的怀疑对象。”冯馆长仍然嘴上逞强,“这一查可是对我们博物馆造成多大影响,以后还有谁敢来这儿看。损失可是无法估量的。”

“六人被害,凶手依然逍遥法外,孰轻孰重你应该清楚。”

就在两人争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门外慌慌张张的冲进来一个小伙,“馆……馆长……尸体不见了……”

闻言房间里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不见了……”冯子平焦急的站了起来,就要冲出房间。

“什么尸体?”方雪莉赶紧将对方拦住,“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杀人藏尸。”

“不……不是尸体……是……古尸……”小伙结结巴巴的解释着。

我们所有人跟着他一阵小跑奔到了一间密闭房间。这里很特殊,里面没有氧气和水汽,完全被惰性气体充满,这样可以防止易受损的古董等物件被氧化破坏,比如金属器物、丹青等等。我们戴上氧气面罩才进入,不然会窒息而亡。

室内一角摆着一口玻璃长棺,里面是空的。

“怎么回事儿?尸体去哪儿了。”冯馆长着急的问道,转而气愤的看着小伙儿,“你这个库管员干什么去了。”

“馆长……我……我也不知道……前几天都还在里边儿。”小伙焦急的声音在颤抖。

“一千多年的夏汤国古尸就这样不翼而飞了,它的尸身可是保存相当完好,价值无法估量。”冯馆长伤心的捶胸顿足,差点就痛哭出来。

“这里有监控吧!”我问道。

“当然!博物馆放的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安保措施相当严格。”冯馆长自信的说。

在他准备领着我们出库房的时候,方雪莉让他们打开玻璃长棺,在里面采集了一些残存的组织,打算带回去化验。离开库房后,我们直奔监控室,在调取录像时竟发现有一天的被人删除了,而那天恰好是鲜又来肉类加工厂案发之日。

“能删除监控,极有可能是内部的人。”我认真的看着冯馆长。

“那晚谁当值?”方雪莉连忙问道。

“小林,快查查。”馆长立马对旁边的小伙说。

小伙慌慌张张的走到一张办公桌前,伸手翻看贴在墙上的值班表,“馆长……是黄康泽教授……”

“赶快把人找来,我们要对他进行调查。”方雪莉表情严肃的对馆长说道。

闻言,冯子平面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上周跟我告了假,说身体不舒服。”

“这么巧,看来是做贼心虚。”我皱了皱眉头,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馆长说了不少黄康泽的情况,他是一名考古鉴宝领域的知名专家,自幼孤儿,五十六岁,未婚单身,性格孤僻没有朋友,不爱说话,典型的古痴,家住陵城区金穗岭,一处高档别墅区。

在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人早就没在了,据物业说已经一周没看到他出入小区,电话也联系不上。

当天晚上警局传来了新消息,在玻璃棺里面采到的皮屑跟凶犯车上找到的皮屑出自同一具古尸,而黄康泽家里找到的头发跟凶犯车上发现的毛发来自同一名男性。

所有的线索和证据都指向了黄康泽,警局立刻对其全市通缉,并发出了全国通缉协查令。这个消息令人倍感振奋,全城百姓激动万分,笼罩在心头的阴霾散去了下半。

通缉抓捕是警察的事儿,三目侦探社也帮不上忙,闲来无事给自己放了几天假。

今天正好是中元节,俗称的“鬼节”。我难得有空,便叫上妻女去街上看百鬼夜行的节目表演。一辆辆车上扎着形色各异的鬼怪,张牙舞爪,模样可怕。男女老少打扮的惊悚吓人。在如此热闹的气氛下,人们完全忘记了人血画师的事。

“爸爸,你看那个鬼的舌头好长呀!太可笑了!还……还有那个……长着牛头……马的脸……”茜茜左指指右看看,兴奋极了。

“它们是牛头和马面,专勾人间魂魄的鬼使神差。”

“这丫头倒不害怕,还瞧得津津有味。”老婆静萱在一旁摇头笑着。

正在我们看得高兴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唐国年老前辈打来的。他在那头说有重要发现,叫我赶紧过去一趟。

我立刻给张铁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接我,便只得撇下母女俩先行离开。到唐老家里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老伴儿也带着孙子去街上看百鬼夜行的表演去了。我刚坐下,他就拿了一本书给我,名字叫《鬼神论道》,说是发动圈儿内友人查阅出的一本古书。

“你翻到四百七十六页。”唐老说道。

瞧见他严肃而紧迫的表情,我立刻把书翻到了他说的页码,开始仔细阅读起来,发现了一条重要且可疑的信息。

这上面讲到了一个叫“六合阵”的法阵,原文如下:“塔罗有阵,名曰六合,阵圆数百里,石坛为心,魂塔为狱,可镇邪祟。若血引丹青,祭生辰,中元可逆,得邀神鬼,又作请神阵。”

看到这儿,我心中猛得颤了一下,“塔罗,莫非就是考古队范凯提到的塔罗族?六合阵,六合坛,名字都有六合两字,怎么会这么巧?阵圆数百里……石坛为心……魂塔为狱,案发现场会不会就是所谓的魂塔,它与六合坛遗址组成了六合阵?丹青指的是画,血引丹青难不成就是说用血作画?”这些问题瞬间汇聚在了一起,并且我的判断已经变得逐渐明朗起来,“凶手通过精心布置案发现场与六合坛遗址构成了六合阵,试图以逆转的方式,在中元节那天将此阵化为请神阵。”

推测一出,我顿时慌了神。今天不正是中元节吗?凶手将要在今天启动请神大阵,而阵眼只能是在六合坛遗址。想到这儿,我立刻给方雪莉打去了电话,将自己的推测告知了对方。

在一切欢庆的节日氛围之下,隋凉市陷入了空前的危机当中。

整个专案组全部倾队而出,附近的警队也都朝六合坛驰援。在我们离开唐国年家的时候,他说自己熟悉鬼神典故,前去可以帮上忙,在其坚持下我们三人都上了车。

“祭生辰?祭谁的生辰?”坐在车上,一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我翻出笔记本查看了六个死者的出生和死亡日期,惊讶发现师兄李余城的生辰竟与袁成的一模一样。那另外五个死者又祭祀的是谁?

六合坛遗址外。

两个黑影从一辆车上出来,清冷的月光下站着的正是兜帽人和皮具人,其中皮具人手里提着一只沉沉的大箱子。行至大门前,只见皮具人扬脚踢飞了铁门。

正在巡夜的工作人员闻声冲向大门,也许太过慌张被掉地上的门绊了一跤,电筒摔坏变得黑灯瞎火,在地上糊摸一阵才找到电棍,“谁在哪儿?”他挥舞着电棍,大声叫嚷着给自己壮胆。

声音刚落,两个人影出现在他跟前,借着月色瞧清了他们的妆容,顿时吓得他嘶声尖叫,裤中一热尿湿了大截。他发现自己双脚抖得厉害,竟已无法动弹,喉咙动了动却也出不了声。

皮具人伸出一只手作刀状,狠狠插入了巡夜人的胸膛,一股滚热鲜血溅在了他的皮具上,轻轻一甩,巡夜人飞出数米咽了气。

两人径直往里走,下了发掘坑后来到六合坛上。兜帽人打开大皮箱,从里面取出六个青铜罐子。每个罐上贴着标签,分别写有两个名字和一个日期。有个罐子上写着“袁成”“李余城”“元十九日”的字样。另外五个上面写了其他五个受害人的名字和他们出生的日月,以及对应着的五个陌生名字。

兜帽人按照一定顺序,将六个罐子摆放在石基纹路的凹槽内,正好构成一个等角六边形,随即又在青铜炉内燃上冥纸和香蜡。一切布置好后,他转身走回阵坛中间,闭目凝神后仰头看向天空苍白月圆。

“前面就是遗址了。”张铁大声道。

“希望还来得及。”我眉头紧锁,心头满是担心,“快,直接冲进去。”指着没了大门的入口。

张铁直接将车开到了发掘坑前,方雪莉他们也正好赶到现场,一时间整个遗址灯火通明。

我冲到石基下,朝着兜帽人大喝道:“黄康泽,快束手就擒吧!你已经被包围了。”

兜帽人颤了一下,他可能没料到我竟然能叫出他的名字。一双阴沉的眼睛亮起微光朝我看过来,“看来你们还是下了不少功夫。”口气中多了几分自豪,“此阵叫六合阵,魂塔镇压着十八凶将。今我就逆行大阵,化其为请神阵,借中元极阴之气,唤醒众将降世人间。那时,我们将迎来一个全新的世界。”说完他仰头发出一阵邪恶的狂笑。

“十八凶将?其中包括袁成将军吧!”我高声问道。

“你还查到了什么?”黄康泽对我开始刮目相看。

我摇摇头,“怪我愚笨只查到这些,可惜没能阻止你残害性命。”说着叹了口气,“有一事不明,为何是十八凶将?你分明只用了六人血祭。”

“就让你死的明白吧!”黄康泽狂妄的说:“袁成将军乃十八凶将之首,其手下有十七将,各个勇猛彪悍。我花了几十年也只查出六人的姓名和生辰,可惜只能换出六将。今我就叫你们瞧瞧请神大阵的威力。”旋即拿出哨子吹了一口,“拦住他们!”他嘶吼道。

皮具人闻声而动,手作刀状朝我们狂奔过来。

“哈特拉兹,萨摩亚……灵神天降……入我心神……”兜帽人口中开始狂热的念着奇怪而古老的咒语,手上不停变换各种手势。

青铜罐内,血红的液体像是得到某种召唤,从里面流了出来,并顺着纹路朝阵坛中央扩散。

“他在念请神咒,快阻止他。”站在一旁的唐前辈大声警告道,但是为时已晚。

“轰隆隆……”

天空中传来一阵沉闷的雷击声,清朗的夜色黑云四起,风卷残云,遗址上方出现了一道磅礴的漩涡,里面电闪雷鸣,吓人得很。

方雪莉勇敢的领着警员冲入发掘坑内,这次他们早有准备,带了猎网器、重火力枪以及机械骨骼等等,誓要将罪犯擒拿,替亡死的同志和百姓报仇。

皮具人冲入人群中,疯狂杀伐,但这次他没有占到太大便宜。一张猎网直接将它网住,不过它凭借超常的力量硬生生将网撕破。重火力枪趁机在它身上打穿几个孔洞,远远看去仿佛筛子一般。

又有几个警员倒在血泊中,虽说有强大的武器作为支撑,但警员们面对没有生命的干尸,应对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瞧见警方逐渐落了下风,我趁乱冲到一个被削掉脑袋的警员跟前,将他从机械骨骼里抱出来,然后自己穿上投入战斗。警校时我曾在擒拿格斗和驾驶机械骨骼比武中获得过冠军,如今成绩仍然挂在警校荣誉墙上。

“猎网枪牵制,一张网不行就两张。”我对着嘴边的麦克风说道:“雪莉,你我左右进行夹击。”

在我的指挥下,警员们逐渐又把控住了局势。皮具人被一张网困住,我和雪莉左右开攻,令它节节后退,并砍掉了它一条胳膊和一条大腿,无法站立跌倒在地。这时警员抓住时机,又向它射去两张网裹得更死。反正只是一具干尸,为了让它失去威胁,我上前举起巨大的钢刀狠狠插在了它的脖子上,一颗干瘪的脑袋轱辘一下从皮具里面滚落下来,便彻底不动了。

这时,本就诡异的天空骤然降温,凛冽寒风变得格外刺骨,吹得人如被刀割,天上开始掉下冰雹,打得四处噼里啪啦。

由于来得太突然,街巷上正在观看百鬼夜行表演的人们吓得四处躲避,不少人被打得头破血流,车辆亦是被砸得坑坑洼洼。有的哭爹喊娘,有的骂骂咧咧,有的抱怨天气预报不准。

天上的涡旋开始飞速旋转,将周围的黑云都吸了进入,变得越来越黑沉。一声沉闷的响声后,涡旋猝然停住,只见七道幽蓝色的球形闪电从涡旋内飞出坠向大地。

其中六道飞去的方向正是六个受害人遇害的地方,那方似乎是受到了感应,六座黑塔破土而出,从地下冒了出来。这便是镇压凶将的镇魂塔。而有一道从天际垂直落下,地点正好是六合坛。

“天火……”有人惊恐的看着夜空发出哀叫声。

我大声问唐老是怎么回事,他说有记载球形闪电是恶鬼降临人间的征兆,用现在的科学解释就是请神阵打开了其他空间。

“快阻止他,破坏阵眼。”唐国年向我大声吼道。

在科学与自然节目中,我也曾见过球形闪电的介绍,据说其威力相当大,足可炸毁一栋大楼。这么多颗球形闪电若落下来,城中不知会有多少百姓惨死。

想到这儿,我毅然冲上石坛与黄康泽搏斗。别看他血肉之躯,在阵法的加持下变得十分强横,一把捏碎了机械骨骼的中枢系统,我瞬间失去了战斗力。他狰狞的捏着我的脑袋,将我提在半空中。“跟这个世界告别吧!”他狞笑着,仿佛他就是这儿的王。

“快……快……摘掉他的面具……”远处唐老着急的叫喊着。

在痛苦的挣扎中,我隐约听到了唐老的声音,充血的眼珠里瞧见他正不停的比划双手。快要被捏爆的脑袋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艰难的伸出右手抓住黄康泽的青铜面具,用力一扯。只听到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将我丢在地上,手抱头面痛苦挣扎。

见状,我踉跄的站起来,用尽全力冲向黄康泽这个疯子,狠狠把他撞出了阵眼。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那道垂直落下的球形闪电重重轰在了我身上。那一刻,我眼前飞过了茜茜和静萱的音容相貌,犹如昙花一现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半个月后。

我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身上缠满纱布,连接着各种可怕的机器,静萱和茜茜喜极而泣,赶紧叫来了医生。

医生替我检查了身体,被毁掉的皮肤已经完全恢复正常,心跳和体温也高于常人,这令其无法解释。他说在那场灾难中,球形闪电将我烧成重伤,一度没有生命体征,如今竟奇迹般活了下来。他对我十分感激,说我救了城中百姓。原来在我撞开黄康泽后,另外六道球形闪电并未落到城中,而是凭空不见了,黄康泽则被烧成了焦炭。

为何我没有烧焦呢?莫非当时我站在阵眼?还是那张青铜面具的缘故?反正现在已经无法考究了。

从医院出来,透过车窗瞧着车水马龙的大街,来往的人群,欢快的笑脸。就在我沉寂在这阵美好之中时,我的手机又响起了熟悉的铃声,“探长……”

(完结)


作者:途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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