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呕吐」6岁孩子半夜呕吐
黄碧云还记得很久以前看过一篇短篇小说。作者是一位和自己同名同姓的香港作家。
小说讲一个黑人女孩叶细细,4岁时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在巷角被人强奸致死,童年时又遭继父性侵。叶细细住在男主詹克明的隔壁,是亲密无间的童年玩伴。他对她是一份深深压抑的情感。叶细细16岁去国外念大学,消失了很多年。再重遇,叶细细已经长成一个很美的女人,对感情缄口不言。她刚刚做了流产手术,寄住在詹克明家。半夜,她爬到他的床上。
她浑身黝黑,在黑暗中好像消失了一样。
她的身体像广袤的草原,他深入其中,如同深入了睡眠和死亡。
她手术后的身体涌出很多血,如同生命中的伤害。
第二天,她就消失了。
作家开着车,天色黄昏,暮色四合。
他想起了女孩和人生种种,停了车,蹲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黄碧云觉得自己仍然和作家一起在路边呕吐着。
“这一季的主题是户外与大自然……”上一秒黄碧云还在安排模特拍摄,下一秒记忆如同巨浪翻滚,瞬间淹没了她。
手指在她纤细雪白的肌肤上轻轻弹奏,再滑下来,似有似无,所经之处像被滚烫的烟头点着,燃烧了起来。
是亲吻,如喘息缠绕着身体,鼻头摩挲着鼻头。
是凝视,如麦芽糖牵拉的丝,拉出眼目与眼目的缠绵。
被公司派去深圳半年,她不曾料到会沦陷在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里。
快跑!脑海里有个声音尖叫!
逃避了许多次。
快跑!她在心里颤抖着发出尖叫。
可终于没有逃脱这不伦的犯罪。
许多次,她闭上眼,在他的身下死去。
她呆立当场,脑子嗡的一声炸开!虽然在办公室,她却重新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摸到房间的床单上绣着好看的织纹,他在音乐声中说“爱你”。他的声音很好听,好像从生命深处传来,是她等了一辈子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好好地说着话,突然跳去了3年前的瞬间,仿佛置身其境?每个细节、每一寸触摸、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还有注定死去的结局和离开时裂开的身体的疼痛,此刻都在大脑中大声喧嚣。撒旦在她的脑海中尖声大笑,蹦跶着跳舞。
泪水不争气地在眼眶翻滚,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把话接上,“因为疫情让人比以往更渴望触摸大自然,拥有健康……”
北京今年好热,36℃,前所未有地多雨,竟带着点儿南方的气息。黄碧云挪过小风扇。她的身体大不如3年前,已经受不了空调。房间的大落地窗连着阳台,虽然天色渐晚,热浪却不减。
她没开灯,躺在床上,仰头看着窗外。小区里房子一律是白色的墙面,清晨映着日出的橘色光辉,傍晚闪着天空蓝色的光。
闷热的汗细细地地从肌肤渗出来。闷热啊!她想,如果自己是蝉,一定要这样叫嚷:“闷热啊!闷热啊!”她挪过小风扇,闭上眼,默默地承受热浪。男人像一头野兽,冲击她的身体。那是个陌生的男人,只见过一次。他刚失去了心爱的女朋友。她猛地睁开双眼。记忆像一头野兽,追赶她。
“原来你也有这种时候。”她在心里冷笑,嘲笑自己把最珍贵的青春抛掷给野兽。
想起了杭州的夜晚。北京上海千里迢迢约了在杭州相见。见面后连接吻都没有,只是性,事后在两张床上各睡各的。
她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沉默,揣测,困惑。半夜听到接电话的声音,一个女孩在电话那头嘤嘤哭泣,他轻声细语温柔地安慰着。她是谁?黄碧玉在卫生间默默地听了一会儿,第一次明白男人是什么样的动物。早上7点,她睡醒就拉上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个男人,今天还常常能看到他翻译的书。
想起了另一个男人。认识的时候是同学的丈夫,坐在一起的时候,已是同学的前夫。他像个受伤的小动物。她点了一杯朗姆酒,甜甜的。
在酒店房间的桌上,他解开她的衣服扣子,她说:“圣经说,奸淫是犯罪。”他说:“没有上帝。如果有,这个世界为什么还有伤痛?”
那一次,无论他如何尽力,她都感受不到快乐。过了些天,她给他打电话,是一个女人接听的。
还能想起来啊,这些污秽的时刻!撒旦根本不打算饶过她。
碧云翻过身,鼻头发酸,泪水从眼角流下来。是了,是了,这都是她不可撤销、不可抛却的过往。
“我们玩过家家,我要当妈妈!”
“我要当爸爸。”“我不要你当,你当宝宝!”
大人们都在劳作,一群幼童吵吵嚷嚷在玩过家家。
“小碧云,是你当妈妈吗?”
“大哥哥!我是小妈妈!”
“我当爸爸好不好?”
“好!”
“我们去房间玩爸爸妈妈过家家,好吗?”
“好!”
4岁的碧云感觉到小内裤被慢慢地脱了下来,自己的身体被热乎乎地摩挲着。她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突然听见3岁的弟弟在门外使劲儿敲门:“开门!快开门!快让我姐姐出来!”
撒旦嘲笑着:“这是你啊!”
早已消失的记忆一波又一波,从过往的深处涌出来。
黄碧云的心突然撕开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口子,很多很多的痛夹杂着血涌出来,很多很多的酸楚夹杂着记忆涌出来,拥堵了她的胸口和胃。她突然一阵恶心,冲到卫生间,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